2005年4月10日,凌晨3:54:
车厢,西西里某地。
现在你醒了。压倒一切的寂静。与昨晚相比,你的身体状况未明显改善,但至少你休息得很好。火车是静止的,因西西里玫粉的晨光而泛红。你向后弯了弯僵直的脖子,抬起头你的下巴歇在他的胸口,随着他的呼吸起伏。Leon的眼珠在眼皮后转动,喃喃地说着你听不懂的话,他在你身旁动了动,腿锢着你的双腿,缠得更紧了。他还在你体内,这是唯一阻止你马上起身离去的原因。他在你身旁蠕动,提醒你时间飞逝。你并未白费心思检讨自己的自私与放纵,相反,你找到了一个解释……为你前一夜的行为而辩解。你灵巧利索地从他身边溜走,身体因失去了他的温度而战栗。你和他的衣服在“简易床”旁纠结成一团。你离熟睡的他足有五米,才开始套上衣物,仔细聆听着外面的动静,仅能听见一段距离外轮胎压过砂砾的声音。
背后传来一阵布料摩擦声时,你已经套上了背心和内裤。你转身,看到Leon醒了,赤 裸地站着,几近害羞地够向他的衣物。这让你想大笑两声,但你憋住了,向他挑眉。他停住,紧张地笑笑,看向别处,慢慢地开始着装。
你疲惫地对自己笑笑。也许这样最好。你很久之前就知道,他对你有种……迷恋。可能现在他的好奇心,和别的什么,得到了满足,他可以继续走下去了。你猜测着之后会发生的事情,懒洋洋地勾勒出Leon的理想女人,如同制陶工捏造出一个陶土模型。一个忠诚可靠,脚踏实地,无欲无求的女人。一个能给他这类人最渴望的东西,一个有——未来的女人。你一下子清醒了,暗自咒骂着,继续穿衣服。
“准备好了?”他问,穿着整齐,弯腰系靴子。
你轻轻套上战斗外套:“外面至少有两个人。不构成威 胁,不过我不会冒险被看到的。”
Leon点头,检查武器。
“你能安全回去吗?”你一边扣紧腰带一边问。
“能,你呢?”
“嗯。”
你说着,戴着手套的手抓住车厢门。
“Ada,等一下。”
“什么事?”你愤怒的嘶嘶声回应。你忽然感到累了。你想回到一张温暖的床上,一张空床,一张简简单单的床。任何一张没有他的床。
”我不能让你带着样本离开。“他的目光坚定不移,“我跟你说过。”
你慢慢转身,面向他,双手摸索着武器。你注意到,Leon没有借此机会武 装自己,你猜想,他到底是准备采取外交手段呢,还是仅仅由于愚蠢。
“我救了你的命。”
“对,彼此彼此。”他毫无笑意地微笑。
“这么说下去根本没意义,”你坚决地将手环在胸前,“之后几天里,你的血液里依然存在着Venus的病毒抗体,那可是仅剩的存世样本了。对你的上司来说这就够了。”
“可我应该怎么解释它怎么跑到我体内的?还又一次把你放走了?”
“发挥你的创造力。”
Leon几近咆哮了:“你知道我可以直接把它拿走的!”
“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再说吧,”你悄声道,不再看他震惊而憎恶的眼神,拉开门。
“还有……”他停住不说了,似乎在埋怨自己不该张口。
你未看向他,深深叹气,望着门后的日出:“不论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结果都是一样的。再见,Leon。”
他没有回答。你优雅地跳下火车,走远。你沿着铁轨走了几码,来到基本是空的车站。仅有一个人心不在焉地在对面站台拖着地。你谨慎地迈着步子,保持安静,走到下一个转弯。你明了,Wesker和Shaw在等你的电话。
你拐进主楼旁的一条空巷,几乎迎面撞上了挡在路中间的人。你马上把他推到一边,直直推向对面的墙。但他探出手,把你拉近。
“Leon!你在干什么?想让咱俩都送命吗?”你喘着气说,生气地蹙眉。
Leon热忱而坚定地对上你的目光:“告诉我,你想让我立刻离开。告诉我,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我马上就走。这次,我必须了解。我得过了你这关,才能继续。你是我挥之不去的一部分,我不能再花六年时间胡思乱想了。你简直是要我的命,Ada。”
你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只能默默瞪着他。你原先拼凑好的答案像受惊的鸟雀一样飞散不见。一半的你已经准备牺牲,为了彼此的平安离开他,但另一半已经在深切哀悼这损失。此刻你连如何呼吸都已经想不起,更别提做决定了。
Leon对你无力甩开他的事实更像是恐惧,而非安心。你的心脏回荡着各种复杂的感觉。片刻后,他的嘴角缓慢地绽开了一个微笑。
“吓到你了?”他大笑着,手指紧紧地攥住你的胳膊。你没有试图逃走,尽管这样做很容易,“来嘛,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就这一次。”
“我做不到,”你苦涩地回答,“你知道的,我做不到。”
他闭眼,探身,鼻尖摩擦着你的,双唇仅在一息之外:“至少给我个像样的告别吧。”
第六章 点燃第三个酒吧
(译注:歌名 Set fire to the third bar)
歌词:I’m miles from where you are 我离你百里之遥
I lay down on the cold ground 我躺在冰冷的地上
I pray that something picks me up 祈祷有人将我带走
And set me down in your warm arms 送进你温暖的怀抱
凌晨5:01,“河岸”汽车旅馆,拉斯维加斯
各式想法浮出你的头脑,如同灰烬从慢火中徐徐飘起。
Leon不知道你生日几时。
他不知道你的真名。他不知道你生于何地,父母何职,甚至你年岁几何。但是他这些的信息你都了解。这种信息不对称一点也不使你感到困扰。Leon自与你相处以来,一直在盘问你。起初是隐蔽的,巧妙地于午夜梦回时的旁敲侧击。之后他就采取了更为直截了当的套路,温柔却急切。再然后他就会因你躲避试探而沮丧,挫败,无可奈何。最近他的腔调是直爽,自嘲的,而你的沉默则成了只有你俩能懂的笑点。
此时,他完全不发问了。不是因为他不再关心。恰恰相反,他对你的了解,以及你们的相互了解,是无需言语的。琐碎的生活细节,过去,现在,所有“平凡”的事情,在你们对彼此的承诺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这个承诺,便是未来。今天以前,你都未曾觉得自己还有未来。诚然,你剩余的日子依旧掐指可数,但是此时,你们都有了足以充实那些时光的东西。除却荣誉之外,使命之外,言语之外。无可言说。
2005年7月21日,晚11:45,某条胡同,芝加哥
或许是种本能——你来回扫视着阴暗街道的方式,在到处徘徊的人影里搜寻,在霓虹灯闪耀的酒吧里像喝高的蜜蜂似的搜寻。虽然身处于踉踉跄跄的酒鬼之中,夹在吵闹,衣着暴露的傻女人中,你并未感到危险。但你还是扣好了衣服,躲入了一个黑暗的角落。
晚11:46
和你印象中的一样。景象,声音,夜间冰冷而微妙的气息,就好像空气中掺杂了银和星。自你上次到芝加哥已过了很久了。其实你足有好几年对这座城池的记忆,充斥着诡计,牺牲,以及Jon的记忆。这些记忆并不虚幻,它们如你一般实在,其影响力和拳头或关心一样有力,让你的生活满是不幸,以及亲吻。一个景物,一个触碰,一种气味,脚下被碾压的步道,或你钟爱熟食店的招牌——你被回忆倾轧得粉身碎骨。
晚11:49
寒意正啃噬着你的脸颊和手指,你的身体颤抖着,预料着即将到来的暴风雨,乌云咆哮着接近。头顶远处,你听到数种声音:公寓里被分成一层层的声音,直冲云霄。谈笑风生,胡诌八扯。你想离开这喧哗,让它逐你到小巷之外,随你回到富人区的舒适的宾馆房间里。但让它见鬼去吧。你偏要在留在这儿:一动不动。Ada Wong找到答案之前是不会跑掉的。
你的确有很多问题呢,是吧Ada?你的头脑嘲弄着你。
说实话,你知道这些问题自从三个半月以前,所有事情都变得有些复杂以前就埋下了。
开始很简单。你的同意已经通过在巴勒莫那个火车站的吻无言地表达得很清楚。两个享受彼此的成年人之间激 情且热烈的联系,并不需要任何人的评判——甚至他们自己的。
晚11:59——他在哪儿?
差不多每周,任务与任务之间你都会见到Leon,足迹跨越整个地球。自然,有时你会在旅途中遇到Leon,在土库曼斯坦,保加利亚或明斯克。你们热爱那特殊的前 戏:兵戎相见,拳脚相加,使你气喘吁吁,热血沸腾,汗流浃背。但你不会碰他,不在彼处,不在任务中。你会同他交换武器,躲避枪林弹雨,以及遇到险境时逃出生天,但你们不会为满足自己的欲 望而给任务增加危险系数。你的工作就是你的生,你的死,此时,它是你的重生。重生只有在你无比幸运时才会降临。并且,你知道不存在第三次机会。这个事实一次又一次在你看表时敲打你。你太鲁莽了。你在现实世界中表现得毕恭毕敬,业务出类拔萃,但此时此地,你身处一个自己创造的世界中,一个危险而夺目的贝壳中,你编织的笼罩起你和Leon在这类情况下相遇时的贝壳中。
巴黎旅店房间熄灯的一个小时,尘土飞扬的连接休士顿和某地的途中在你吉普车后座上,某家德国夜店隐蔽的黑暗中。绵软而破旧的床铺,空挡的角落,狭窄的空间,或寒冷,或潮湿,或干燥的空气,被探寻的手指和急切的唇平复。你亲手将他带领到那安全的贝壳中,那里匿名而无言,为你们提供片刻的欢愉。你甚至成功地对他掩饰了自己真实的状况,将你颤抖的手和疲惫归咎为压力,随后贪婪地摄取他的身体作为止痛药剂。这些邂逅总是如此疯狂:从你们的工作时间中偷得须臾,满足个人情 欲。另外,他十分出色,比你之前想的还不简单。
这场艳 遇比你的预期持续得更为长久。肉体和心灵上的触动令你上瘾。你回想不起什么时候曾如此深爱,如此渴求,如此完满。你需要他,你也想要他——完美的组合。话虽这样说,你还是希望,你们中的任何一个有能力最终为你的“课外活动”赢得些时间。迅速、无痛的一个动作为你灵魂的创伤贴上临时的小邦迪。但每次,毫无例外地,你都会告诉他: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回应他热情的吻,沉醉于他的拥抱,迷失于他的触摸,接受他的爱意。
“Ada,这是什么?”
你蜷缩在他的怀抱中,他温柔,诚恳的低语拂过你的面颊。一个月以前,你的“小世界”的泡沫紧裹着你们俩,令你窒息在巴黎的旅店里。你轻轻亲吻他的唇,不去看他困惑而烦恼的表情。他想理解“不可能”。
“这是我们,”你悄然应声,起身离开,“这就是我们。”
我不想失去你。
但也许你刚刚这样做了:把他丢失在混乱和对真相的迷惑中。几天以前,你发给他一条加密信息:
“我需要见你。”
但现在已经是凌晨12:06,他还没有出现。过去的三个月中,你们有一条不成文的默契,就是无论谁先到达约定地点,顶多等对方十分钟。再长就很危险了。若有任何人察觉到你们的举动,你们就玩儿完了——没有如果,并且,也没有但是。那就是惩罚,你不能容忍Leon受到的惩罚。你已经等了21分钟,是正常时间的两倍。然而你仍然没有离开,并承认自己被放鸽子了。你对自己产生了厌恶,厌恶自己的行为,厌恶你对无法拥有的某种东西的嫉妒。
事情是两周前开始的。你在办公桌前阅览文件,准备下次任务材料,贝鲁特,黎巴嫩。高耸的地中海城市的废墟,太阳曝晒的墙壁,古老的堡垒连接着若干动荡的国际组织。然而不为外界所知的是,挂着毛毯的墙壁后,至少十二个男男女女接受Wesker的资助,与“S”暗中勾结。与这些人交换信息的想法使你作呕。你将看到他们将信息棒交到你手中,接过装钱的手提箱,带着赏金离开时瞪得大大的眼,和紧张的目光。这笔钱的代价将由全世界的为他们的背叛和支持“S”的行为背负——接受这趟奖励之行并非你的本意。你没有时间给懦夫。
你去掏手机——不是那个,另外一只,Wesker不知道的那只——你忽然看到了日历上的日期。7月7日。7月7日星期四,晚10:42。Leon的生日。Leon的28岁生日。这个想法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一个愉快的意识,一个令你暂停工作,微笑的琐事。你盯着日历足有几秒,黑体字在你眼前闪烁。他今天28岁了。二十八。而他没有告诉过你。几天前,你在新墨西哥州的一个小型宾馆中还见过他,听他讲了一个多小时警校生活,和他忍不了的那个指导员。多么奢侈的放纵。可他对于自己的生日一字没提。你的笑容僵住了,泡沫破裂了。
这有什么关系?你问自己,将日历正面朝下放倒在桌子上。这应该是无所谓的。也许对他而言,这也无关紧要。没准他不过生日。说真的Ada,你上次吹生日蜡烛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
那一瞬间,孤独忽然笼罩了你。一种你和Leon共享的空虚。也许那才是你们对彼此的激 情来源——你们是灵魂那么相似,周游各地,却无所归依,你们的情 欲之举如同沙漠绿洲。你的脑海里浮现出他的面孔。孩子气的笑容赞誉着十年以来的痛苦与损失。那双大大的,钴蓝色的眼睛扫过你的脸庞,向往着你的宽容理解为他风餐露宿的灵魂提供的避风港。
片刻之内,你抓起车钥匙,外套和枪——这宾馆房间里你唯一重视的东西——从费城开了126英里来到华盛顿,只为再次沉溺于他的蓝眼。你没时间为他挑选生日礼物,但你确定自己可以做点什么弥补。你微笑着,想起Leon总是对你的创造力赞不绝口。
第二天凌晨1:03你到了Leon公寓门外,发现灯灭着。你知道他总是工作到很晚,和你一样,所以你估计他出去了,也许是追踪某条线索去了。你很失望,几分钟后你就离开了他的公寓,向停在几个街区之外的车走去。正在那时,你听到了出租车朝这边开来的声音。你已经过道,艰难地辨认着钻出车身的人影。但你听到了他的声音,那就够了。Leon。他到家了。
“喏。谢谢了哥们。嗯,再见。”
你嘴边闪过一丝隐秘的笑,就那样看着他,看着你太过熟悉的躯体在黑暗的轮廓。可那感觉没有持续多久。他不是独自一人。车里出来两个人。其中一个苗条悦目的倩影,轻快地咯咯笑着,环上Leon的臂弯。他回应了她的动作,带她走上公寓台阶,两人都踉踉跄跄地并排走着。你的心头涌起一股尖锐的感觉,疲惫的大脑根本来不及反应。大门震耳欲聋地关上了,声响回荡在整条空旷的街道上。
我还以为他已经不会再让我惊讶了。
带着自残式的愉悦,你温柔地微笑着,闭上双眼,转身。那一刻,你决定停止这种愚蠢的行为。你决定结束这孩子气的,毫无益处的行为,致力于手头的工作。再没有泡沫,没有期待,没有疯狂计划。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以为你为谁工作?没有“我的”,没有“私人”。你从来没觉得这有多好。它也就是那么回事——黑暗中的一种消遣,仅此而已。你什么时候把这点给忘了?你摔上车门,(在那过程中伤了自己的双拳),野蛮地插入钥匙。不尖叫的情况下你只能做这么多。尴尬,愤慨,蠢笨。
几天后你又见到他,在洛杉矶的一座货栈中,你从前和他用过两回。这是一座微自营仓库,空空荡荡,只有链条状的,在他与你的两次亲密接触中被磕碰坏了的栅栏。角落中堆积着箱子,他对你讲述自己的家庭,以及在波士顿的成长时你们就坐在上面。那些故事惊人地扣人心弦,如一扇通往永恒世界的窗。你为往昔的力量而震惊,舍不得踩下未来的闸。看到这些箱子,你意识到自己曾有多么享受那些被偷来的时光。身体上,你也许一次又一次离他而去,但你的灵魂一直都留在他身边,吸收他的注意力……他的情意。一想到他居然将这礼物送给了别人,你体内的每一个占有欲细胞都在叫嚣,你甚至无力将痛苦推到一旁。这么自私,这么不可行的想法,你不想对他说明,你想成为他生命中的一部分,美好的一部分。
“几天前是你的生日呢。”
Leon错愕地看着你:“你知道?”
“显然,”你干巴巴地回答,“你没提过。”
“不算什么大事儿。我估计我是忘了。而且,”他耸耸肩,“说了又怎么样?”
“我去了公寓见你。你不在。”这些话脱口而出。
他讥诮的笑容软化,向你迈了一大步:“我……很抱歉。几个同事发现了,拉上我和别人一块去了酒吧。我挺晚才回。你……你等了多久?”
“久到看见你回家,”你惊异于自己竟然能听起来如此轻佻,“我很好奇。她是谁?”
他看起来和当时的你一样震惊。有那么一瞬间,你猜想,如果某个人粗鲁地闯入了你的二人世界,你是不是根本就不予回答呢。
“一个朋友”,他似乎有点高兴,这让你更恼火,“你为什么要问?除非你有点嫉妒…..”
你软软地笑了,心平气和地摇着头:“就是好奇。我说过。”
“好吧,”他点点头,转着眼珠看向别处。
“你平时干什么或者谁都不关我的事。”
“等等……你是在暗示……我和她睡了?我没有!”他反对,轻轻握着你的前臂,“我和Claire什么都没发生。她只是路过,就和我们一起出去了。她喝得太多回不去酒店了,所以我才让她过夜。”
你讽刺地瞪着他,把胳膊从他手中抽出:“你不需要向我解释。”
“那你为什么问?”
“好奇。”
“好奇到开着几百里车跑到我家!”他喊道。
你双手交叉在胸前:“我正好路过。Wesker喜欢夜里联络我。”
这是个卑鄙的反击,而且如果不是他的反应的话,你说出口都就快后悔了。他的脸色变暗,脸颊发红。他在嫉妒。他被威 胁了。这让你十分欣慰。
“好极了,”他紧绷地回答,“你说得对,我不欠你的。我们从来没说过这不过是逢场作戏,是吧?如果我能和你逢场作戏,自然也能和其他人一起。”
“我以为你不是这种人。”
“人是会变的,Ada,”他颤抖的手指拨开眼前的发丝,“比如说,两个月前,在佛罗里达,你突然出现在我的宾馆房间里,把我直接拽到卧室。半个小时之后拍屁股就走,连声“谢谢”都没说。现在你还往我身上打标签!我他 妈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专属财产了?”
你狠狠地咬住下嘴唇,没冲他喊出的真相是,你在瓢泼大雨中开了三个小时的车,只为了那夜在佛罗里达与他见面,之后你还得再花四个小时回去赶飞机,执行下一个天 杀的任务,离开他好几个星期。你这样做是因为那十分钟是让你活下去的全部动力,抗拒疼痛的全部药剂,集中你注意力的全部事情。但此时,你看着他伫立在对面,只能感到软弱和恨意灼烧着皮肤。
真傻啊。你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
“Ada,你为什么不信任我?”他嘎声问,“你为什么不断把我推开,却还希望我回来?我不知道这样下去我还能坚持多久。”
“我有我的工作,”你机械地回答,“我确定你也有。酒吧要泡,美女要带回家…..”
“该 死的!住口!我跟你说过是怎么回事,”他的嗓音中不乏痛苦与怨气:你感同身受。但你太生气了,根本打不住。
“你那是撒谎。”
他猛然抬起头,近乎咆哮。你背对着他。
“我不是有行骗前科的那个人,”他的声音犹如扇了你一巴掌,“你才是。”
你被燎到了,怒气冲冲地看向他,嘴边已经准备好了恶毒的言语。可你到底也没有吱声,仅仅让它落回胃部,像癌症一样扩散。你转身离去。
此刻,你在潮湿,闷热的夜里等着再次见到他。你会道歉,如果还有这个机会的话。你不喜欢让事情维持现状,而且事实是,你思念他。你思念Leon。
凌晨12:17
数英里之上的云彩集聚,降下冰冷的水珠,数英里之外雷声轰隆,与照亮你所处的芝加哥小巷的闪电呼应。雨水沿着屋顶流动,从你头顶的小小遮雨檐上滑落,形成一道水晶帘。好一道城市瀑布。你深深地吸入一口雨水中的城市气息,在舔舐着你的脸部和唇部的雨水作用下合上双眼。你依然能看到眼皮外的光束——雨中的街灯,路过的车灯。你对等待感到疲劳。那么疲劳。
你有什么好惊讶的?他亲吻你的脸颊,而你唾在他的脸上。这不就是你俩相处的标准模式么?正如他所说,他不可能永远这样下去。
你睁开眼,意欲离开空荡的后街。雨水打湿了你的发,如潮湿的手指穿过你的刘海,沿脖颈流下。你的视线越过骤雨,看到了一个人影。他向你而来,慢慢地。水幕使他模糊,半溶解了他的形象,你几乎认定他是个幽灵。你的手指握住口袋里的刀柄,你的呼吸变乱,在脸前凝结出厚重的白色哈气。你原地站着,眯起了眼睛。
“Ada?”
是他。你能感到一种奇异的,美丽的慰藉,几乎能尝到它的滋味。数秒内,他距你仅剩几英寸,外套吸满雨水而沉重地耷拉着,头发几乎变成了铜色。还有那黑眼圈,看来他也没睡好。你为他蜡黄色的皮肤而揪心,以至于不得不拼命说服自己是昏暗的路灯使然。不可能是你的错。你既没对他,也没对你自己造成这些后果。不是你的错。不可能。他平常敏锐的视线看起来劳累而破碎,他的焦距都没落在你眼前。可是,虽然以这副劳累过度的姿态现身,他还是迈出了第一步的人,举起一只手,将你唇边的雨水抹去。一个简单至此的手势是那样亲昵,使你颤抖
得比芝加哥之夜及它承载的澎湃回忆更厉害。今夜你会创造新的回忆,将旧时记忆磨灭,宛如小舟被暴风雨带走。
你攀上他的肩,指尖陷入他的衣领,踮起脚尖递上红唇。他同以往一样接纳了你,无条件地,渴望地,他的大手恶狠狠地按着你的头,将你抱紧。你的牙齿咬住他的上唇,使雨水为你们的吻增光添彩。他的体温就是抵御冷空气最好的良药。你后退,把他领入黑暗中,回到闪烁的灯光照着的屋檐下。你霍然发力,把他推到墙面上。他的表情十分吃惊,而你仅仅是向他玩味地笑着。
你的手伸向自己的夹克衫,随它掉到脚下。你穿的是一件缎面红衬衫(只系了一半的扣子),一条短裙(紧贴着臀部)和你最爱的黑靴(鞣面,及膝,霸气)。
昏暗的灯光中他的眸子呈深蓝,圆睁,色欲:他怀念这一切。
所以你再次吻他,以不紧不慢的节奏,摄取他的温度,手指拽开阻隔着你们的他的衣服。 Leon 拉过你,解开你颈部的绸缎,将你的心跳扣在手心。他探索的双手扯掉你胸口的蕾丝,碰触你的肌肤。你的喉咙深处添出一阵呻吟,在他怀里扭动着,舐去落在他下巴上的苦涩雨水。他猛地一个动作,反将你抵在墙上。
坚硬的砖瓦硌着你的背。此时的你不断颤抖,面色绯红,无力夺回自主权,逼他承认自己归你所有。之前的你一无所有。你的挣扎,你的存在,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中,无论是 Shaw,Wesker 或他们俩一起。但现在,你终于有了完全属于自己的东西。
我的。只是我的。谁都不能夺走。
Leon 拾起你,支撑着墙面,另一只冰冷且战栗得手抚摸着你的脸庞,他的目光如此温柔。你屈身向前,吻着他的唇边,默默恳求他继续。他使劲握住你的臀,占有你。你喘息着,本能地圈住他的腰,热情地亲吻他,对他做出回应。你的心脏在胸腔中剧烈跳动,几乎把肋骨击碎。你们在对方的怀抱中碎裂成数万片。暴风雨吞没了你的声响,划过的闪电不及此刻你眼睑后的光。
让一位女士等待就是这个后果,Kennedy。
我很抱歉。我信任你。我需要你。我对不起你。
成百上千的对话和承诺在你俩之间穿梭,而事实却是,你们一言不发。
你不知道这样呆了多久。藏身于黑暗而肮脏的后巷角落,衣物尽湿,你们仅有的遮风避雨物便是Leon的外套。他与你面面相对,鼻尖相触。在这短暂的一刻,他的呼吸似催眠曲,你在足以与寒冷和空虚的抗衡的相拥中昏昏欲睡。你在与时间玩捉迷藏,Leon今后的命运在你一念之间。你睁眼,看到他回望着你,疲惫的双眼中满是熟悉的愧疚及哀伤。游戏又结束了。时间找到了你们俩,将你拖出暗巷,形影相吊,狂风扫落叶般把你扯碎。
你从他的双臂中抽离,他与本能紧张地争斗了几秒,随后便放开了你。Leon帮你穿上衣服,细心地为你扣好领子。他低头朝你微笑,温暖,爱意,还有一点飘飘然。
下周。我保证。我决不放弃你。
你若有所思地注视着他,婉转地避开他的手,素手在他的腕部徘徊了片刻。你并未回头,冲出小巷,转入荒芜的街道,唇边带着一丝鬼魅的笑。体内流动的快意令你精力充沛,领你优雅地越过夜色。远远地,在你脑海深处的某个角落,一段全新的记忆诞生,伴着光明与情感。它超越了行动,超越信仰,超越语言。它胜过千言万语。可能某一天,不久后的某一天,(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只能是不久后),你会想起这一段美好的时光,然后道别。但不在此刻,不在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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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热闹不嫌事大的max,以及后悔没有把max枪毙了的ada
作者应该就是故意制造这种追悔莫及的情节🤣
感谢分享 现在才发现这篇文 我到底错过了多少啊
原来想着能看到全文就死而无憾了,现在看完果然被文采、情节、篇幅、翻译和用心等等深深折服。(站主太太的经历也很传奇啊233)最后由衷的说你们不容易你们辛苦了谢谢你们。(我很幸运看到这里)
Timeless就是timeless。LA文看到现在真的没有能和timeless比肩的。看完那股后劲啊,久久不散。英文和中文版都非常好,同时拥有爱和才华才能写出和译出的文。
虽然说过好多次了,但是真的谢谢保存这篇雄文。隽永二字当之无愧。
我当年深陷LA久久出不来,很大程度就是因为这篇文,甚至也影响了我现在喜欢写虐的文or看虐的文
感觉第一到第三章间有点缺的部分啊,不过文章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