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暗夜窥镜
凌晨5:22,“河岸”汽车旅馆,拉斯维加斯
她根本就是个陌生人,这个隔着玻璃与你遥相对应的女人。蜂蜜黄的发色,夜色中闪着银光,早已非几个月前的顺滑青丝。她筋疲力竭,瘦骨嶙峋,严重的黑眼圈,衣物之下掩藏着无数细小的病变,形成一道由伤疤和淤青编织的网。你诧异地瞪圆了双眼,刹那后又被平静超脱的面具覆盖。你伪装成她的样子已经好些日子了,你对症状扩散得如此之快一无所知。你故意不去看这个女人,将她隐藏在层层衣物下,到处辗转,面向未来,躲避现实。但她现在回来了。你无法躲避,因为她就是你。真实的你就是这个样子的,面前苍白,黯淡的镜中影,终究追上了你。
你从未曾把自己当瞎子,你猜别人也不会这么想。可是你的躯体已经成为你个人的沙漏,随着每秒时间流逝,你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直视。讽刺总是疼痛的,躲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你拿起腿上的裙,黑色丝绸越过你的腿,摩擦着地板。之前你从来没穿过这套。几年前,面对着另一面镜子,你做出了一个决定,让过去的事情过去,拥抱未来,那时你决定,执行最后一项任务时穿上它。你抚摸着光滑衣料中绣上的蝴蝶花纹,裙子划过指尖。它的风格黑暗,沉稳,低调。可是,美与对称本就不是蝴蝶的核心。你选择它的初衷远比那些有深意得多。蝴蝶不展翅飞翔,不破茧而出,不痛苦蜕变,便不会赢得万众瞩目。
若无甚变化,何来的蝴蝶?
2005年7月30日,凌晨1:03,前苏联塞米巴拉金斯克试验场,哈萨克斯坦
你看不见地面,身处于这个高度,云层太厚了。但时不时地,浓厚的雾气中就会露出一个洞,使你得以瞥见下面泥泞的土地。你的战斗背心和降落伞都已经认真背好,你戴着手套的手紧紧地揪着手中的带子。通常你没有这么偏执,但以防万一嘛。你不相信自己这次“旅行”的同伴,而根据她自机舱对面射向你的眼神判断,她也不是你的脑残粉。
“还有多久?”你问。
“几分钟。”Max切断扫描你的眼光,转向舱门。她用俄语喊着什么,在敞着着门的货机嘈杂的背景音中,你什么都听不清。
“Ada,我听说你又旧病复发了,”Max微笑着朝你说道,她的俄语口音比平时还重。她倾身扣紧腿上的枪套,“对你来说肯定特别不方便吧。”
你的舌尖在牙齿后翻腾,挑起一边眉毛。过去十年中,你已然习惯了她的挑衅,或者顶多称为野蛮。她就喜欢嘲弄,激怒从前与她共事的大兵们。但这对你没什么影响。长着一头金色短发和大大的蓝眼睛Max,是你东欧支部的同事。她早先为安布雷拉的前身“安布雷拉生化危机对策服务中心”或简称UBCS工作。UBCS的成员大都是战犯和佣兵,加入公司则是他们死刑或其他罪名的备选方案。Max却是个例外,她是自愿加入的。作为Mihail Victor的独生女,当她的双亲与苏联红军打游击战时,她还在欧洲的私立学校念书。Mihail Victory以加入UBCS为代价换取了自己妻子的自由,之后安布雷拉就接手了Max的教育,资助她对生化的研究。但是Mihail 死在了浣熊市,此时早已同其他上万的孤魂一般,成为在美国中部荒原的枯骨。
Max对她的父母几乎一无所知,而且她本人也不怎么在意。在她大学毕业前,安布雷拉就派她当了一名科研奸细。很快,她的战术技巧就超过了她的生物学科知识。貌似,对于安布雷拉而言,除非知道如何创造,否则光是了解怎么毁灭毫无用处,所以Max离开实验室,当上了佣兵。你第一次遇见Max(鬼才知道她的真名)时,你们俩都刚刚二十出头,执行在台北的一个任务。本应一次很简单的入侵,后果十分……杯具。她对武器,对人体弱点的了如指掌,对任务的一根筋的热忱,以及对每一项指令的精确完成令你印象深刻。快要爆炸时,她拒绝同你离开,这行为几乎令她送命。Max想取得主机中的最后一点数据,其实你早就把安布雷拉需要的信息都拿到了。Max实在是太急于为自己打出金字招牌了。最后她花了几个月时间才只好爆炸造成的烧伤。一块金属替换掉了她的左小腿。她现在为Wesker效力,无可置疑的忠心耿耿。上回,你听说他代表“S”公司在亚洲转悠了一圈。此时你看到的她,一点儿都没变,眼睛依然是凶狠地瞪得大大的,威 胁性的。你近乎要嫉妒起她的生活之简单了。
“新药效果还不错,Max,”你黑暗地盯着她,答道,“你的腿呢?”
Max仰头长笑,将刀插回鞘。她戴上护目镜,检查降落伞,指指舱门:“你先来。”
20世纪60年代初,苏联的领导人是尼基塔·赫鲁晓夫。他最出名的事迹就是在古巴安装核导弹,导致了古巴导弹危机,差一点就爆发了一场苏联和美 国的战争。但据Wesker说,这不过是工程的一部分罢了,是无底深海的冰山一角。真正的工程建在哈萨克斯坦,在塞米巴拉金斯克试验场,塞米伊市郊的苏维埃主要核试验设施。地面之上,赫鲁晓夫创建的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土地改革计划,地面之下却酝酿着完全不同的东西。主试验场外,几个大型地堡植根与地下,避开了美 国政 府和中 央情 报局的侦查。当安布雷拉还不过是Ozwell Spencer的美梦时,赫鲁晓夫已经在着手于最早的生化武器研发了。
“他们叫“双子座病毒”,”Wesker在一次洛杉矶的保密会议中给你讲过,“由Ivan Yarofev博士40年前的作品改良的。”
“我从没听说过这个人。”你回答。
“不奇怪,”Max翻着白眼,“这又不是常识。1961年苏联发明了一种病毒,叫做Alpha。尽管理论上很强大,而且可以在宿主体内存活几十年,Alpha还是被彻底雪藏了,存在于一个虚无缥缈的地方,对宿主也没什么作用。我认为Yarofev的作品很不成功。”
“哦,它很成功,”Wesker冷冷地笑了,“但是我搜集到一些文件。似乎它并不像美 国以为的那样无能。苏联还发明了一种有机体,叫Beta,工作原理同酶,令Alpha病毒突变,激活它的效果。这两个我都要。”
Wesker命你收集尽可能多的数据,Alpha和Beta由Max处理。但你的计划则有所不同。Shaw对于Max的到来很不满。毕竟,你总是独自行动。组织固执地认为,Wesker已经不信任你在无监督的前提下执行任务了。但你只是回复,Wesker从未信任过你,一点都没变。
地下数英里,扎根于寒冷的土层中,钢筋水泥的迷宫占据了差不多750平方公里的面积。安全系统容易过得令人担忧,它已被灰尘,水和时间腐蚀。Max在一个个房间逡巡,她的足音回荡在设施的中央会议区。墙壁是灰色的,细细的红线穿过中心,貌似空间无限延伸。房间基本是空的,桌椅板凳大概是在1964年赫鲁晓夫下台,工程缺乏经费被叫停时被搬到哪个使馆去了。你慢慢地,轻轻地在地上绘着的鲜艳的苏维埃国徽上转着圈。一扇高高的铁门挡住了前往主设施和实验室的路。
“有电么?”你边问,边检查弹药夹。
“如果有,我早就把门打开了,”Max双手敲打着操作板,不耐烦地摁着按键。
你徐步向前,来到控制台:“这地方上锁了。但肯定有什么东西能打开门。你让开吧。”
Max耸肩,走了几步。你靠近控制台,抓住盖子。一个利落的动作,你卸下机箱盖,露出主机的满是电线的金属内脏。你的父亲曾教你如何给ATM机换电线,如何从城市电网偷电。
哎,这比烹饪课牛多了。
几秒内,控制台轰隆作响,重新启动,发动机内生锈的零件开始互相摩擦工作,冰冷的荧光灯在大厅内投下惨白的光。
“别告诉我你父亲是个电工,”Max的手交叉在丰 满的胸前,指甲有节奏地敲打着领口的“S”标志。
“他什么工作都做过,”你平淡地回道,“你想不想早点完事儿?”
Max打开门,你们走进去。花了将近两个小时才找到病毒本应该在的位置。实验中心是三成螺旋状排列的房间,由一部中心电梯相连。最高层有实验资料,过时的理论和书籍页面泛黄积灰。中层是空的。底层则存放着标本,分出若干房间和走廊。你们刚到时一片黑暗:只有房间正中一台终端机还亮着。尽管供热已经恢复,房间里依然冰冷无比,你感觉每次呼吸时气管都冻上了一层冰。
“我来。”Max朝着电脑点头,快步走去。
你对这实验室远没有那么盲目乐观。它使你想到了别的东西,Max从未体验过,从未见过的东西。它使你想起Birkin的实验室。那种冰冷,那种空旷,那种气味。全在这里了。
“Max……”
在你的建议说出口之前,她已经按下了启动扭,房间苏醒了。灯一个接一个地亮了,将房间笼罩在淡蓝紫色的光中,点亮了整座设施,也唤醒了它的居民们。上百个,没准有上千的男男女女的身影映上墙壁,他们双眼紧闭,表情平静得诡异。他们穿着印有苏维埃标志的制服,散发着阴沉的蓝光。
“这是什么?”Max大口喘着气,对眼前的景象怒吼,“屋里到处都是。每一层。鬼知道整栋楼里有多少。”
你冲向控制板,火速浏览数据。Max同你一道,把信息下载到几个小数据棒中。
“似乎苏维埃和安布雷拉在标本身上遇到了同样的问题,”Max评论道,“他们的生化武 器代谢率更高,造成大脑损伤,陷入僵尸状态。几个小时内就死了。”
“所以赫鲁晓夫和Yarofev把他们冷藏了,直到Beta病毒合成,抗腐药剂产生,”你的目光讽刺地盯着墙边密密麻麻的人影,“所以这些实验对象是自愿被冷藏直到恰当的时机才会苏醒的咯。多高尚的爱国情操。他们才不知道,国家会像对待破家具一样将他们弃之不理呢。”
“他们不过是在做自己的工作罢了,”Max耸肩,“现在,我们有我们的。我拿病毒,你搞定这里。”
你点头,盯着眼前的屏幕,似被滚动的数据催眠了一般。Max刚离开大厅向实验室走去,你就离开了终端机,迅速冲到下一个走廊。根据Shaw特工所言,苏维埃总会在设施内盖一间安全屋。只能通过密码进入。这是个漫长的故事,不过这些安全屋里可能存着些病毒样本。
“我们不确定这里是否有一间,”你向他指出。
“会有的,”Shaw特工回答。
“Wesker居然不知道?”
“美 国境内,除了总统和组织,没人知道。苏联人也对此很低调。我估计,Wesker是从CIA窃取的不完整信息。”
你将头转向一边,陷入沉思:“所以…..CIA有个给Wesker送信的内奸。你有证据吗?”
“没有。”
“貌似事情更复杂了呢。”
“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王小姐,”Shaw严肃地低语道,“务必找到它。别忘了组织为什么雇你。”
“别担心Shaw,”你会心地说道,“复杂就是我的别名。”
赫鲁晓夫的安全屋和你估计的位置一样。里面放着一张刷了漆的崭新橡木桌,几张苏联领袖肖像画。深色的木质柜子高度直逼天花板,你仔仔细细地搜索了它们每一个,一无所获。只有几套制服,几本五十年代的杂志,几张旧报纸。你看了眼表。Max花上十五分钟取样,再花十分钟回大厅。你哀怨地瞥向眼前的墙壁,上面还印着鲜艳的苏维埃国徽。你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可是,有点什么不对劲。这张图有点……异样。这次又是你的直觉帮了大忙。
“真有你的,赫鲁晓夫。”你微笑。
苏联国徽围绕着有数条红色带子,上面印着十五种语言的“全世界的无产阶级联合起来”口号。在眼前这个国徽上,它们都是乱序的。你冲向这堵墙,手指擦过徽章。随着一阵“啪嗒”声,红色瓦片被轻而易举地剥落。你一生中大部分时间都在亚洲和东欧奔波,所以你的俄语和乌克兰语都无懈可击。但其他语言么,什么拉脱维亚语,立陶宛语,白俄罗斯语之流就不在范畴之内了。好在根据字母的造型,你还是可以破译出来的。你用掉三分钟重新排列这些小红瓦片,当墙终于滑开,露出里面的红色Alpha以及蓝色Beta试管时,你松了一口气。你得意地笑着,每样拿了一支,放进工具袋。该走了。
“嘿,快看哪!我发现了点东西!”
嗓音和脚步声在安全屋外响起,你僵住了。
该死的!
你进屋后没有锁门。你没料到楼里还有别人。是美 国人的说话声,而且越来越大。你没时间合上这堵墙了,所以你蹿到黑暗的一角,溜进柜子里,藏在旧衣服后面。夜光数字显示,你只有不到十分钟时间,趁Max发现之前回到大厅。如果被她发现,你只能杀了她。虽然你们对彼此十分不屑,这也让你挺不是滋味的。
你听见了一个低沉的女声在柜外:“好像我们找到了赫鲁晓夫的安全屋。”
“还有些小瓶子。”一个热切的男声插嘴道。
“什么都别碰,”第三个声音说,“会触动警报的。”
你听出了那个嗓音。Leon。
我就知道。
“别这么神经兮兮的,这地方多少年都没人来过了,”Leon的男伴乐观地说。
“小心一点不为过。”Leon快活地回答。
“你如果是个菜鸟的话,我早就把这句座右铭刻到你桌子上去了,”女人评论道。
Leon沙哑的笑声充斥着房间。你听到这组人马在慢慢勘察整间屋子。你静静地深呼吸,希望他们赶快离开。你得尽快从这里出去。突然声音离柜子更近了,你停住不动了。你听到门把手被拧动,于是握住了武器。门大开,看到Leon满脸毫不掩饰的惊讶,你突然很想大笑两声。
“找到什么了,Kennedy特工?”女特工在屋子另一端发问。
Leon半阖上门,转向她:“没什么。”
“OK,”她答,“Carter博士一拿到样本,我们就走。”
Leon转回身,带着狡黠的笑意瞅着你。他穿的是一身深灰色的衣服,肩上挂着海 军蓝的枪套。他的头发比你印象中的短些,但还是盖住了额头,正是你喜欢的样子。你仅仅是伫立那里,靠着旧衣服,手放在臀部。隔着半开的门,他的队友们看不见你们俩。你调皮地向他眨眨眼,缓缓倾身向前。你用最温柔的力道抓起一缕他耳后的头发,低下头,直到你的唇几乎触到了他的脸颊。你闻得到他的须后水。
“我现在就得走,让他们赶快出去。”你耳语。
Leon点头,他的皮肤摩擦到了你的。
“找到你需要的了吗,Miller特工?”他喊道。
“差不多吧。我们还需要Beta样本。这里没了。”她应道。
你的目光锁定Leon,喃喃地说:“离这儿不远的主实验室里还有些。但我不是一个人。我的搭档在那儿。她是个危险人物。小心。顺便说一句,发型不错。”
Leon以一个性感而宽厚的笑容作回应,点了点头,关上柜门。一分钟后,你听到他们离开。你缓慢而无声地退出安全屋,奔向大厅。
大概是预支了以后几个月的人品的缘故,你回去时Max还不见踪影。你把数据棒拔出终端机,放进口袋。她推门而入。
“我们有伴儿了,”她宣布。
“我知道,”你回答,“美 国人。可能是CIA。”
“你的老相好,”Max徐徐说道,“我看到他们进了主实验室,一闪而过,没看清。”
你无动于衷地点头:“咱们走吧。我猜你已经拿到了样本。”
“再等一会。着什么急?”Max耸肩,走向终端机。
她将主实验室监控调出,投在显示屏上。你现在可以观察到Leon的同伴们了。那个女人是Sara Miller特工,隶属于CIA行动部。她三十四五岁,长着深棕色的头发,瞳距挺大。她神色自若,看起来像是经验丰富,水平高超。还有Vincent Carter博士,一位美 国生化学家。根据你的了解,他的实战经验为零,但其科学成就已经为他赢得了一项诺贝尔奖。所以政 府拉拢他也就不足为奇了。
“他们多可悲,不是吗?”Max叹息,“我都有点遗憾了。”
你无视她,盯着屏幕里的三人组在屋里转悠,研究着那座实验室里的冷冻人。Miller让Carter博士前往Beta病毒机器,与此同时Leon守着主实验室入口。Carter按下了几个键。他动作麻利,充满自信。
“我们走,”你坚定地说。
Max摇头,视线还黏在屏幕上:“不,我想看点东西。”
你瞪着她,胸腔发出一阵紧张的钝痛:“你做了什么?”
“噢,”她回答,“什么都没做。”
忽然警报声响彻房间,你飞快看向监视屏。主实验室里一阵烟雾弥漫,特工在大厅中央重新集合。
“哈,”Max笑道,“业余。”
你面色不善地看着Max:“Beta病毒被传播到装置里,激活丧尸。你知道会发生些什么吧?”
她还在笑:“不过是在控制板上预设了个程序。从俄俄罗斯教育里学来的。我就知道美国人没那么走运。”
你按捺住了揍她的冲动。你几乎能听见镜头彼端的枪声和叫声。
“走吧,”Max叫你。她已经走到了屋中央。
你无助地回望监视屏幕。
他会没事的。他已经历过上千次了。他会没事的。
你刚要转身离开,就听到了房间另一头传来的缓慢的动静,你抓过枪,瞄向声音来源:“Max!”
大厅里围成一圈的装置毫无预警地霍然洞开,里面的“货”砸向金属地面。怪物站起,朝着你的方向冲过来。他们中一大半还闭着眼睛。现在,隔着这么的距离,你可以仔细打量他们了。尽管呈人形,它们皮肤却是僵硬而有鳞的,又因常年被冻结在零度以下的环境中泛着蓝光,挂着冰霜。相同的灰色制服是唯一簇新却来自被遗忘的时代的东西。它们离你越来越近,向你伸着手臂,皲裂的嘴唇发出一声声震耳欲聋的尖叫,此刻迷惑,恐惧和绝望在你心头交织。
“Beta病毒散发到这间屋里来了,”你喊着,“Max,系统是相通的!”
你并未期待她回答,只是朝最近的丧失开了一枪,在他的胸口开了个洞。Max从背后掏出机关枪,扫射尸群,和你并肩作战。你看到远处有些怪物卡在了培养器中,只伸出一条胳膊扎挣着出去。一波又一波的丧尸涌来,你不得不向出口撤退。有一只抓住了你的胳膊,你向一条长椅后躲去,把它的胳膊打得稀烂。失去了一只手臂的躯体内,血液还是半凝固状。你飞起一脚踢开了它,它撞上了另一只苏醒的丧尸。
“太多了!”你叫道,“我们必须离开!”
你们都奔向电梯。你都已经跑了进去,回头却发现Max还在和怪物交火,它们源源不断地涌来。
“Max!”你的声音被枪声和非人类的尖叫声盖过了。
你愠怒地看着她一面尽情屠戮那些半死不活的生物,一面咯咯狂笑。伴随着一阵清脆的喀嚓声,它们的身体被机关枪撕扯得粉碎。你对朝你扑来的丧尸开火,它们的手抓挠着电梯门。
“我撑不住这门!”你的尖声盖过了喧嚣。
Max终于收起了武器,向你冲刺。她在距你仅剩几米的地方被绊倒了,一只失去腿的丧尸向她爬去,攥住了她的鞋跟。它的指甲掐入她的脚踝,Max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你瞄准了它,手指曲在扳机上,你忽然犹豫了。你对她的怒气仍然在良心前线熊熊燃烧。一个想法穿过你的脑海,可你没批准自己那样做。不论你有什么成见,就这样抛弃同伴不是你的风格。在西班牙,你甚至给过Krauser一次逃跑的机会,并且仅在他主动、直接地攻击你时才以命相搏。另外,若没有帮助,你自己也出不去,特别是逃生路上肯定还有更多这些鬼东西。你叹着气,开火,见到丧尸滚到一旁,离Max远远地。她挣扎着站起来,溜进电梯。
电梯上行时,你们都大口呼吸着。在院里,在北侧逃生口,你们杀出血路时遇到了更多的丧尸。你们刚冲出设施没几步,就双双瘫倒在地。你打量着周围的景象。这片区域被苔原覆盖,偶尔冒出一片植被,一直延伸数英里之外,通向远方的雪山。你在等几个身影从地下钻出。但一片空白。你的心脏沉沉坠向地面,但你明了,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你现在能做的只是回忆如何祈祷。
“我们得去提货点了,”你费力站起身。
Max的手伸向背心:“马上就好。”
“你在干什么?”你盯着她手中的遥控装置。
“处理点事儿。Wesker不是要Kennedy死吗,”她掀开盖子,“我在主实验室里放了足以把那片设施都轰飞的炸药。还有,我已经证明了Yarofev的实验是成功的。我们可不想让俄罗斯人或者美 国人插手双子计划。”
在你做出回答之前,她用力摁下。远远地,你听到脚下颤抖的大地在隆隆作响。烟从逃生口升腾,之后,冒出吞噬着地下设施的熊熊烈火,将灰蒙蒙的天空熏染成红黑一片。热度舔着你的脸颊,你沉默地注视着,心跳加速。你闭眼,避开这道强光,不去看面前翻腾的灰烬。
加油!你在哪儿啊?
你远远地听到Max洋洋自得的声音:“比我想象的壮观多了。咱们走,Ada。Wesker还等着报告呢。”
你点头,双眼明净,依然注视着远方的原野,心脏慌乱而空虚,被灰烬掩埋,被火焰炙烤。你的目光穿过漫无际涯的黑雾,窥探着和之前一样荒凉的土地。他不在。腹部隐隐作痛,你第四次眺望,搜寻着生命的迹象。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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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热闹不嫌事大的max,以及后悔没有把max枪毙了的ada
作者应该就是故意制造这种追悔莫及的情节🤣
感谢分享 现在才发现这篇文 我到底错过了多少啊
原来想着能看到全文就死而无憾了,现在看完果然被文采、情节、篇幅、翻译和用心等等深深折服。(站主太太的经历也很传奇啊233)最后由衷的说你们不容易你们辛苦了谢谢你们。(我很幸运看到这里)
Timeless就是timeless。LA文看到现在真的没有能和timeless比肩的。看完那股后劲啊,久久不散。英文和中文版都非常好,同时拥有爱和才华才能写出和译出的文。
虽然说过好多次了,但是真的谢谢保存这篇雄文。隽永二字当之无愧。
我当年深陷LA久久出不来,很大程度就是因为这篇文,甚至也影响了我现在喜欢写虐的文or看虐的文
感觉第一到第三章间有点缺的部分啊,不过文章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