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meless——Adaadore

第十章 恸浩劫(一)
2005年8月14日,下午4:15,肯尼迪国际机场,纽约
你的双眼是闭着的,但你没有睡着,只想躲避旁边那个话唠男的轰炸,他可能以为如果自己手段高明些,就能和你来一段露水情缘。你已经很久不曾尝试着休息一下,可上次尝试的结果实在惨不忍睹。你刻意逃离梦境,逃离藏于夜色中关于Leon的梦魇使这长达24小时的航程变成了一种失眠演习。催眠暗示具有强大的威力。生活中的一些细节,无关紧要而且几乎毫无关联的细节,溜进你的脑海,在潜意识中肆意妄为。例如前排坐着的那个金发男孩,例如飞机餐菜单上的石板街冰激凌,例如深邃无涯的海蓝。你离开美 国前往悉尼时,曾成功地将Leon赶出头脑,但你无梦的睡眠里总是充斥着这些随机的图像,它们潜入你的思维,构成他的身影。

我还没自我介绍吧。我叫Leon,是RPD的一员。

听着,Ada,作为一个警 官,照顾你是我的责任,但如果我们不合作是没法逃出这儿的,明白么?

是只有你,还是所有人都听不进去听我的话啊?

我不相信。Annetta说得对……全部都……

我不是有行骗前科的那个人,你才是。

你被一串气流摇晃醒,十指绝望地抓着扶手。剩下的航程里,你大概总共才真正歇了两个小时。

该死的,赶快把这烂摊子收拾干净!你不过是做了几个月前就该做的事儿。

“从悉尼到纽约的美 国航空279次航班正在着陆。在此期间所有旅客请留在座位上,谢谢您的合作,”语调轻快的播音员宣布,你不舒服地伸了伸腿。

你花了一个小时左右才通过海关和行李提取处。根据护照上的信息,你的名字是Linda Hu。你是名来自长岛的股票经纪人,刚完成一趟令人疲惫的澳大利亚的公差。你最近才订婚,疯狂地思念你的未婚夫,好在你们下周末就有浪漫的旅行计划。如果有人问起,以上就是你的标准回答。你身着木炭灰色套装,看上去完全就是那个无可挑剔的白领。你拖着一只轻便的行李箱穿过航站楼,脚上的黑色高跟鞋清脆地敲打着光亮的大理石地面。航站楼里人山人海,可你只关心一个人。你无声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数据棒,握在手心。

好戏开场。

悉尼的任务很成功。你只花了几天的功夫就锁定了IUC的主工厂,潜入,拷到了Wesker和Shaw需要的信息。你仔细考虑过,将Wesker那份数据故意篡改一下,这会明显拖延他的进程。可惜这也会毁掉你的伪装。最终,你忍痛决定按Shaw说的办,弄了两份一模一样的拷贝。一个给Shaw,一个给Wesker。然而,在与Rodriguez特工接头的路上,你开导自己,你在努力改变这一切,而总有一天Wesker将成为生化战争历史的一粒尘埃。

你假装打量着航站楼里的广告,几分钟后,看到Rodriguez特工冷静地越过航站楼向你走来,身上长款棕色风衣随步伐摆动。组织经常派Rodriguez参与低调的秘密接头。他身材瘦高,长着黄鼠狼般的脸,风度翩翩,稳重和平,你绝不会认为他这种人会在美 国政 府最隐秘的组织中效力。他穿行时不小心撞到了一对年轻夫妇。他笑着转身道歉,继续前进。你紧紧地抓着数据棒,踏上一条能与他擦肩而过的路线。他伸出手,准备收货,你知道他已经看到你了。离他仅剩几米了,你蓄势待发。

你听到尖叫声响起,为时已晚。爆破声划破空气,你本能地丢掉行李箱,卧倒。你听得出:是枪声!你依稀听到尖叫声和混乱的脚步声四散,但飙升的肾上腺素以及二十多年的训练使你屏蔽了它,集中注意眼前的情况。子弹好像自你左侧飞来,可是由于机场的回音,无法确定这点。尽管这样,似乎它并非是一般的手枪,你很确定,这动静出自美(好像)军陆战队配备的M40狙击步枪。

他们到底是怎么他 妈通过安检的?真令我诧异……我靠!Rodriguez!

你猫着腰跋涉过奔逃的人群,发现他倒在血泊中,头上一个窟窿。

哦不。不!该死的。

另外一击穿过空气,子弹打到了距你不到一米开外的地面。你从眼角瞥见几名武 装警 察在朝对讲机喊话,向你的方向跑来。你把数据棒塞回口袋,随逃跑的人流冲向出口。你的脑海中闪过一千个想法,却只得到一个结论:Wesker。不知怎的,你的伪装被揭穿,你命悬一线。片刻前已经有人试图取你的性命,你的联系人还死了。

不过这些“为什么”以及“怎么回事”可以先靠边站站,你得先逃出火线。接着又响起了几次枪响,场面愈加不堪,朝大门跑去时,你差点被狂乱的人群踩踏。手指差不多碰到门时,你不露痕迹地折返,躲入一个壁龛。枪击已停,你批准自己平复下呼吸。你必须找出幕后黑手,而这可能是你唯一的机会。

“小姐!你在这里干什么?”一个声音对你喊道。

你猛地转身,看到一名机场保安孤身朝你跑来:挂在腰带上的对讲机嘶嘶作响,警方在汇报地毯式搜捕神秘枪的进程。他离你近了些,你瞧见他枪套里的枪。鉴于机场严格的安全要求,你无法将自己的武器随身携带。此刻的你手无寸铁,不过当然啦,事情不会就一直这样下去的。

“对不起,”你回答,巧妙地在声音里融入一丝恐惧,“枪一响,我就慌了……”

“没关系的,小姐,可是你真得走了,”他伸向你的手臂,你忽然发难,让他失去了平衡。他爬起来之前,你狠狠地将他踹倒。他想还手,可你已经把拔出他的枪,在他后脑壳上一敲,他顿时晕倒在地。

“真不好意思,”你干巴巴地说道,解开枪套,从他上衣兜中取出一盒子弹。

你将西服外套甩掉,佩上枪套。你还拿走了他的对讲机,挂到枪套内侧,打开耳机。你躲避着监控和开放区域,迅速转过主航站楼,回到行李提取处,狙击手要身在高处,视野优,还必须躲开路人和警 方。几分钟后,你搞清楚了警方杂乱的通 讯对话。你明白了,Rodriguez的尸体旁拉上了警戒线,这里通往的南北两区都是空的,可是空子弹壳却被抛在了这两处地点。枪手肯定已经卷铺盖离开了,但并未清理现场。这可能是由于时间所限,但从他干净利落地干掉Rodriguez判断,这家伙是个职业杀手。他或者她留下空子弹壳只不过是给你的讯息,如同一个签名,如同以被害人的血液绘制的名字。

警 方已经从这点分散开来,为回避他们,你乘货梯向机场地下层。你计划检验一下,这条路能否在警 察眼皮底下逃出生天。你早先得知,建筑的这片区域疏散得很彻底。这是一片私人区,只限运输公司的车辆于此停泊。整层楼黑暗,潮湿,满是轿车,工业卡车,集装箱。它不对外开放,可时值楼上发生的骚动,下面的安保人员也配合搜索去了。他们锁上大门,设置安全警报。你快准备再次返身了,可就在那一刻,你瞄到已经被破坏的安全锁。你上前,发现电线被切断,安全系统失效。你精明地笑了。貌似你和狙击手的思路很一致呢。你准备好武器,用力推开通往停车场的大门。你高举着枪,猫着腰,静静地躲在一辆红色卡车后面。目前看来,这个地方是空的。

出来啊,不管你藏在哪里,出来啊。

一串子弹打过你头顶,你避开了它们。你回击,滚出原地的瞬间,静寂无声。声音源自停车场另一端,你要是不赶紧行动,就会弄丢目标,或者更糟。狙击手再次开枪,你扫了一眼他的模样。男性,三十五六岁,中等个,完全是个普通人。你听到又一串迅疾的枪响。要么这男人是个糟糕的枪手,要么就是他在逗你玩儿。随着枪声不断逼近,你意识到,答案显然是后者,他似乎是想目睹你的死亡。他在向你走来!你的脉搏击打着喉咙,你把耳机扯下,把对讲机音量调到最大。你轻轻地将它扔到地板上,自己藏到一个集装箱后。

我过了悲惨的一天,一段24小时的飞行,没睡觉,还失业了。上 帝保佑你,婊 子养的!

如你所料,对讲机的谈话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将手枪对准声音来源。他一走入射程范围,你就走出来,举起枪。

“别动,”你对他喊道。他穿着一身黑,手腕上一条金链子。你看到自己靠近时,他的肩膀僵住了。

“我猜是Ada Wong?”他问,带着西欧口音。估计是西班牙人或者葡萄牙人。

“你很清楚我是谁,”你答,“可你是谁?你为谁卖命?”

他冷笑,声音里满是怨恨:“Wesker。你已经知道了,不是吗?”

你阴暗地笑了:“确认总是有益的。手放在头上,慢慢转过来。”

“如果你当时再往右那么几厘米,我就打中你了,你知道的。再厉害的孙悟空也逃不出如来佛的手心啊,”他一动未动地说。

“我让你转身,把手放到我能看见的地方。”

“你不好奇Wesker是怎么知道的你背叛了他吗?你知道为什么我先打死了你的接头人么?这样你才死得瞑目啊,”他忽然转身,把枪口对准你。

你立刻反应,开火。你扣动扳机,后背撞上混凝土,右肩传来剧痛。你狠狠地撞到地面上,屁股重重着地,你试着起身,但双腿不听使唤。你的左手摸向肩膀,感到血液粘稠湿润的触感。子弹本是冲着你的胳膊来的,疼得要命,好在不深。况且,没有吗 啡和抗菌剂治不好的伤。你抬起头,见到枪手张着双臂倒在地上。他不动了。你深呼吸,轻轻抚着右臂,爬向他,看到子弹穿心的创伤,阖上双眼,松了一口气。

好像如来佛今天真的不想放你走呢。致以我的哀悼。

你靠近,仔细打量着他的相貌。坚毅的下巴,深陷的眼窝,额头前平行的两道疤。你不认识他,他看起来很像是Wesker会雇佣的一个恶棍,但不是为了做这种工作。若Wesker要你死,他肯定会派比这厉害的人。某个耐心谨慎的人。某个类似你的人。你搜了搜死者的外套,拿出一些子弹,和一只薄薄的银色手机。你查看通话记录,发现只有一个联系号码。你仅犹豫了一秒,就按下回拨,放到耳边。三声铃响过后,一个女声应答。

“Gracra?我让你工作结束之前都别打这个号了。她死了吗,还是你又来跟我要钱?Gracia?”

你早就该知道的。还有谁能雇这么个张扬、残忍又自负的杀手呢?你冷冷地看着地上的尸体,对电话温声道,“Gracia死了,Max。”

你马上挂断,把电话扔到Gracia的尸体上。你早就知道Max不喜欢你,即便如此,这个举动也称得上是冒失了。她太过骄傲、也太恨你了,以至于低估了你,可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她犯不起。如果连Max都知道了你为组织效力,Wesker肯定也知道了。但为什么是她发动的攻击,而非他呢?Wesker是个控制狂,杀掉你这种事儿必然属于他想掌控的范围。这说不通啊。除非Max疯了,在Wesker没参与的情况下自己操纵了一切。

你停在一辆车旁,左手死劲握住门把,企图保持清醒。一切都乱套了,你小心翼翼旋转了多年的盘子摔得粉碎,现在你得打扫残局,重新开始。你仰头,大口呼气,四肢颤抖,血液燃烧。是那震惊加速了你疾病的症状。你需要吃药,可它们还在你的箱子里。

靠!

这日子越来越没发过了。你要是没如此精疲力竭的话,简直就快笑出声了。

你离开车,又回到Gracia旁边跪下。你把他的尸体翻了个个,把黑外套从他逐渐冷却的尸身上扒下。你披上它以掩饰枪套,抓过他的武器,拿光他的钱。似乎你的脑袋只配先付五千美元。你很感动。你仅剩一个地方可去,那就是投奔Shaw,投奔组织。你得搞清楚这一切,你知道从何开始。

如果Max想挑起一场战争,我会给她的。

第十一章 恸浩劫(二)

2005年11月15日,晚9:32,弗拉明戈赌场,拉斯维加斯

恶魔的游乐园,拉斯维加斯,内华达州。城市主干道上数栋建筑闪耀着金色光芒,巴黎赌场前的微缩埃菲尔铁塔直指夜空,无数焰花与灯火替代了星辰。你来过维加斯八九次了,更多的是为公事,非娱乐。然而今夜注定不平常。你站在一束完全由灯管构成,作为“弗拉明戈酒店和赌场”招牌的粉紫色的花朵前。根据线报,这里是Max的下一个目的地。

“红蝴蝶,汇报!”

耳机嗡嗡作响,你进楼,平静地朝着赌场大门走去。路过门厅中浮华的大镜子时,你停步,检查自己的仪容。过去的几个月中,你变换了那么多次形象,以至于你惊讶自己还记得前两天染的是蜜色头发。你的发型依然是经典样式,发梢优雅地扫过下巴,可这新发色与你苍白的皮肤和深红的嘴唇形成了鲜明对比。你必须时刻改变形象——棕黑,红色,甚至有一阵是蓝色。Max和安布雷拉都在找你,但每次你都能领先一步,在他们刚刚嗅到你的踪迹时就换一副新皮囊。你身着一件优雅的亚洲风连衣裙,高领,及膝,深红色,侧扣。它绝对完美,不论是对眼前的任务,还是掩盖你现在的……状况。以往,所有的症状都是体内的——疲劳,疼痛。但此时,若干浅淡的红印已经开始在你胸部周围皮肤出现。奇怪,这种东西反而令你感到真实,而且更加专注于任务。

“我在弗拉明戈,”你轻声说,“没有Max的行踪。我们真的确定她在这儿?”

Shaw的声音在耳机中听起来更为紧绷:“根据我们的情报,她确实在。”

“就是那个一周内让我跑遍了东 京,肯尼亚和伦敦的情报?”尽管对组织让你参与的无头苍蝇般的追捕感到挫败,你依然微笑着。

肯尼迪机场的变故发生后,你设法去了一间政 府所属的安全屋。在那里,你和Shaw,以及组织的其他几名你从未见过的高层人物碰头。接下来的几周,Max办了一些你做梦都想不到的事儿。她背弃了Wesker,“S”和他们的新安布雷拉集团,自己单干。很不幸,事情远不只如此。Max和她的团队,一群同样背叛了Wesker的叛徒,袭击了几处安布雷拉的设施和政 府机构。一夜之间,他们就拿到了Venus和Las Plagas病毒。上周,他们又将黑手伸向了双子病毒,以完成他们邪恶的三合一计划。Shaw中风了:你完全可以想象Wesker作何反应,而谁又不幸承担了他的怒火。过去的三个月来,你一直在查找Max的行踪,她重新开始演绎Wesker的心血计划。她想融合那三种病毒,生成一种超级武器,使全球万劫不复。

“哦,Max在,”Shaw的声音比这几周都有信心,“她今晚11点要在复式套房与Alonzo Bianchi会面。”

“Bianchi?和“科斯塔”主 席重名?”你问道,回想起六个月前在西西里岛获取Venus病毒之旅。这段回忆也勾起了其他的片段,包括一节空荡的车厢,一双渴慕而有力的手。

Leon。

你战栗,赶走那段回忆。

“就是他,”Shaw继续说,“似乎科斯塔不乐意再当个小角色了,而Max恰好希望在短时间内弄到一大批科学家和仪器,好构建起自己的帝国,与Wesker抗衡。自数月前西西里实验室,连同里面的Venus样板被摧毁后,“科斯塔”分崩离析,Bianchi正在寻找一个新伙伴以东山再起。”

你朝镜子皱眉,假装梳头,同时从眼角观察着进出赌场的人员:“我会汇报进展的。现在要关机了。赌场的监控设备,能探测并屏蔽掉通讯。红蝴蝶下线。”

你花了几分钟时间侦查赌场大厅。Max和Bianchi都没出现,所以你端着一杯鸡尾酒消磨时光——一杯“黑夜之吻”马提尼。在此过程中,你通过“二十一点”赢了一千多美元。对你而言,这些钱没什么用,只不过是借游戏的刺激让你的等待充实些。

10:52,你听到吧台传来一阵骚动,于是扭头看去。一个长着深棕色头发和小胡子的大块头男人在和酒保对服务费进行争吵。他穿着一身黑礼服,这装扮放到猩猩身上效果都能更佳。这人很眼熟,他一转身,你才发现,原来是Wesker的老部下,Pete Biggs。你上回听说,他已经投靠了Max。你微笑着离座。Biggs威胁地挥了挥拳头,走开,在保安赶到前就撤回到了宾馆。他端着一盘子香槟酒杯,估计是Max和Bianchi谈妥时用于庆祝的吧。

现在你明了,他们终于到了。你抓起钱包,走出赌场,来到了繁忙的前台。你弹了弹耳机,等Shaw回话。

“我们用你的名字定了个房间,“Kelly Chen”,”他在那端小声说,“你住404,和你的丈夫Michael一起。”

“收到,”你答道,又关上通讯。

你精心地趔趄着走近前台,嘴边还挂着一个大大的微笑。

“我把钥匙搞丢了,”你诱惑地对着接待员悄声道。他大概25岁,如果说这使他第一天上班你也不诧异。

他回答你时有点脸红,眼睛朝你的红唇眨着:“很抱歉,小姐,可我需要一些身份证明。”

你愤怒地叫了一声,在钱包里胡乱摸了一把。在这过程中,你把所有东西都掉到了地板上。你尖叫一声,弯下腰,笨拙地拣起。男孩儿飞快闪出服务台来帮忙。

“你还好吗?”他急急问道。

你微微晃动,他扶住你的胳膊使你平稳下来:“我感到有点……天旋地转的。可能是今晚太开心了。”

“我能叫人来帮忙么?”

“求你了,千万别!我答应我丈夫再也不进赌场了,而且……”你不再说了,沮丧地盯着地板。

“没关系的。告诉我你的姓名和房间号,我查一下,”你起身,在他脸颊上快速一吻,男孩害羞地笑了。

“Kelly Chen,404。”

他回到电脑前,输入信息:“需要人送你回去么?我可以找人替班,还有……”

“不用,谢谢,”你微笑着从他手中取走门卡,“你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了。”

电梯带你上行至14层。复式套房位于15楼,只能通过私人电梯出入。电梯外的走廊是空的,你瞥见上方有一个镜头。此时你需要的并非镜头:而是安全通道。

“Shaw,”你朝耳机低声道,“我需要你把14楼走廊镜头冻结30秒。”

“好的,准备好了?”他问。

“这还用问?”

“冻结……开始。”

你低头冲向安全通道,从包里掏出手机。你打开它,拉出两根电线,接到火灾报 警系统上,以保证你打开大门时警报不会响起。你溜进门,悄无声息地爬到屋顶。你避开了探照灯,朝通风系统奔去。你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型强效相机,把它轻轻降入通风管道,另一端连上你的智能机。小小的屏幕闪烁着开启,你现在可以通过南墙上的通风口清楚地看到复试套房内生活区的情景。

我能习惯这些小玩具。

你看见两名保镖在房间内游荡,一个呷着啤酒,不停地在宽屏电视上换台。你稍微调试下耳机,就听见了套房内的动静。

“他们到了吗?”一个在门口打转的问道,“另外,你应该喝那玩意儿吗?”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秃头,穿着一件深蓝衬衫,犀利地回答道:“给我闭他 妈嘴,Greg,你怎么跟她似的。你又不给我开工资,我才不听你的。”

“那行,”Greg笑道,“我等烦了。我简直不敢相信,离开Wesker,给一个小妞和意大利怪胎当保姆。”

门霍然洞开,秃子跳起来:“我操!Pete,你他 妈吓死老子了。”

Pete Biggs端着你之前见过的那盘香槟进屋,把它放在桌上:“她在上楼。你俩赶紧把这地方收拾了。”

“不然呢?她就开除我们。现在我简直觉得这是个福音,”Greg讥笑道,勉勉强强地摆正了家具。

几分钟后,Max进屋。她身上是一套粉蓝色裤装,金发向后梳着,外套下露出黑色蕾丝衬衫。Bianchi跟在她身后。他比你在照片中看到的还矮。

“出去,”Max朝保镖们喊道,那三个人都尽快冲了出去。你笑了,一群虚张声势的纸老虎。

“要香槟吗,Bianchi先生(译注:意语)?”Max问道,朝他的方向晃了晃空杯。

“不,谢谢(意语),”他和蔼地说,腿张着坐在沙发上。

Max给她自己倒了杯香槟:“你考虑过我的提议吗?”

“我考虑过。”

“然后呢?”

“一千万,你可以占百分之51的生意,”他边答,边把及肩的头发从眼前拨开。

Max抿了一口酒,你看见她踱出了镜头:“那比我提的还多百分之15,而且比你的集团在股市上的价格高一半。”

“你不是想走捷径吗,那就照我说的办,马上就大获成功。”

Max低沉的笑声从房间另一头传来:“马上,哈?那倒是挺吸引人的。”

她回到镜头内,外套解开,衬衫扣到脖子:“但是我不接受。”

“那我就走了,把货卖给Wesker。”

“别这么着急,Bianchi,”她在他身边坐下,“我认为你可以再考虑考虑。Wesker在走下坡路,他的野心把他带入了深渊,得花上好多年才能恢复呢。美 国政 府正在忙于应付国际丑闻和战争,现在才是三一病毒问世的最佳时机。”

“你得给我提供有力证据,证明这种武器的威力,或者Wesker的弱点,”Bianchi回答,声音中满是不信任。

“哦,我给你提供的可不止那些,”她站起来,走到房间后面。一秒后,她就带着一张光盘回来了:“这张盘里有Wesker和“S”——他的新安布雷拉集团的后盾——勾结的信息。有了这个,我们就能搞垮他的组织。”

“真的吗?那和我的集团有什么关系?”

“无数的财富,”Max圆滑地回答,“而且当然啦,你还可以报复那个派人摧毁你西西里实验室,偷走了病毒的男人。”

Bianchi沉默了几秒,靠近Max:“现在给我来杯香槟吧。”

“为什么场合?”Max假装害羞地问。

Bianchi耸肩:“庆祝一笔大生意。”

Max大笑着走向桌子:“拉斯维加斯外面,内华达沙漠里有个仓库。那是Wesker北美最大的技术实验室之一。我们可以从那里开始,如果你愿意的话。”

“我提供人手,”他回答,“什么时候?”

“两天之内那个实验室就要准备送走它最后一个产品了,那是个工业病毒合成器。完全独一无二,值得一试。我需要用它制造足够多的三一病毒以完成计划。我们早早动身,然后……”

枪抵在你后脑勺的声音响起,你转身,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一群手持突击步枪的黑衣武 装人包围了。

真是棒极了!

“Ada Wong,”离你最近的男人咆哮道,“我们还以为你死了呢。”

你冷静地看着他们,一动不动,智能机还握在手中:“你想错了。”

男人一把夺过你的手包,在里面疯狂地刨着,搜索着武器。

“Wesker会为你出个高价的,Ada。生死不论。所以你最好乖乖的,”第一个男人嘲讽道。“扔掉你手里的东西,站起来。”

“Wesker?”你朝他挑眉,“你不是Max的人?我还以为你们大多数都离开安布雷拉,投奔她了呢。”

男人咯咯笑着:“我对她不感兴趣。现在,举起手!”

你点头,慢慢起身。貌似Wesker派了他的保镖们对付Max。你需要能分神的东西,好让他们自相残杀,以便逃跑。

你悄悄地切断镜头和智能机的连接,将它扔到地上。麦克风和摄像机干脆地、不引人注意地从通风管道落下。耳机中传来设备着地的巨响时,你瑟缩了一下。

你的耳机里响起Max听到摄像机撞击通风口底部而发出的大喊。几秒后,你听见Max对她套房外的保镖们的怒吼:“什么声音?去房顶,立刻!”

“你为Max而来么?”你问Wesker的人。你在拖延时间,用你剩下的所有运气赌。

“就好像和你有关一样,”第一个男人威胁地用武器瞄准你,回答道,“摘掉耳机。我知道你戴着。”

你照他说的做,将耳机扔掉。

你的笑容十分宽容:“我们可以合作的。我的忠心又不是钉死的,你知道。”

“我会考虑的,”他冷笑了片刻,“嗯。不行。你值五十万块,而且,我要买辆新车。”

“举起手,Ada,”第二个人向你喊道,从他的腰带上解下一副手铐。

就在你慢慢转身那一刻,通往屋顶的门突然被推开,Max的几名保镖冲了出来,提着轻型机枪向Wesker的倒霉鬼们开火。正当他们被牵扯到一场突如其来的交火中时,你霍然转身,把第二个说话的人踢倒。你得尽快自这里脱身,而步行则办不到。Wesker的人掩蔽起来,你也在屋顶另一侧做了同样的事情。你举起枪,瞄准探照灯,开火,使自己这边陷入黑暗。Max的人分开行动,试图把Wesker最后三个佣兵也一网打尽。你则趁此机会冲向出口,跑下楼梯。你下到15层,立刻跑向走廊。

忽然Max的一个保镖出现了,直直向你飞来,你猝不及防被捉住,枪也被打掉。他将你摔到墙上,脑袋挤压着墙面。你憋回一句咒骂,以手臂挡住了他的下一次踢打。他伸手够向武器,你抓住他的腕,另一只手死劲朝他的肚子揍了两拳,让他也丢掉了武器。他疼痛地叫喊着,又向你袭来。你弯腰拾枪,但他阻止了你,从后面拽住你的双臂,把你推向墙壁。你抬腿,踹开他,他倒仰着后退。你满意地微笑着,眼看他的头狠狠撞上一个灭火器。他终于放开了你,四仰八叉地倒下。

“非常好,Ada。”

你抬头,看到Max独自站在走廊另一头,一支贝雷塔瞄着你的方向。

“Max,”你几乎是甜美地回答,“好久不见。”

她冷笑:“我早就该知道是你在捣鬼。顺便说句,头发不错。我都快认不出你了。工作如何?”

“还行。你呢?”

“比以前都强,”她朝你走来,每一步都未落空,“特别是离开Wesker之后。”

“你为什么那样做?为什么要背叛他?”

“我没有背叛他,我做的全部都是为了他。Wesker是个伟人,可是自从斯宾塞庄园事故后,他不关注自己的天职,让这一切都变得太个人化了。总有一天他会感谢我的。我正在拯救他。不论他在追杀Redfield、Valentine那样的宿敌,还是纠结于集团内斗,好坐上S公司的头把交椅,都已经失去了重点。毕竟,他被你拖了好几个月,”她高兴地咬着下唇,“你不想知道,我是怎么了解你背叛了安布雷拉的吗?”

“我猜过。”

“在哈萨克斯坦。我很早回到了中央试验室,发现你不在。我一直在外面等到你回去。我知道你是去拿病毒样本的。打那以后,我就在近距离监视你。怪有意思的。但我得承认,我还真不太确定你到底在为谁卖命。”

“好奇么?”

“非常。”

“你让我感到自己好特别哦,”你翻白眼。

Max在你面前一米处停下了,呼吸炽热,有隐约的酒精味:“趁这感觉还在,尽情享受吧。”

“Max!”一个粗暴的声音在你身后的楼梯响起,

你们俩都转身,看到Wesker的一个人,浑身是血,一瘸一拐地向你们而来。他的左眼肿胀流血,右臂折了。他狂野地呐喊着,举起来复枪盲目地向你俩开火。你躲开,Max回击,干脆利落地一枪爆头。你并未犹豫,跑过走廊,奔下台阶,冲向地下私人停车场。

在你身后,你能听到Max的保镖向你而来。你穿过停车场,双脚拍打着混凝土地面,忽略周围诧异的目光。你离出口仅剩几米了,这时,它笼罩了你。胸口刀割般的尖锐疼痛。感觉好像是有人撬开了你的心脏,宛如一瓶香槟。

不。现在不行!求你,现在不行!

你投身拉斯维加斯繁忙的街道中,Max的人只在几米开外。人行道上到处都是喧哗且兴奋的游客,路上则充斥着豪车。枪声在你身后回响,人群尖叫,像撕裂的布帛一样分开。

“Ada!”一辆大型黑车尖叫着在你身前刹住,“上车!”

本能叫你朝反方向拼命逃,但你看到了司机的模样。

“Leon?”你倒吸一口气。

“就现在!”他喊道,把副驾驶门猛推开。

你跳上车,摔上门,Leon加速驶离主干道,子弹打在车后。

“你在这儿干嘛?”你怒气冲冲地转向他。

他双眼紧盯着路面,之后才语中带刺地回道:“不客气。小事一桩。”

你瞪了他片刻,打量着他深棕色的外衣,这另你想起去年他在西班牙穿的那一件。他的样子十分疲惫,带着大大的黑眼圈。可他居然还那么该死的帅,帅到令你屏住了呼吸。你不敢相信他竟然出现在此地,有那么一秒,你怀疑自己是否失去了知觉,他的身影又在脑海中重演。他他 妈到底为什么在这儿?

“下个路口左转,”你告诉他。

他看向你:“搞毛啊?你不知道后面有人拿枪追么?……你还好吗?你好像有点……”

“我很好!”你打断他的话,“我的车在一个街区外。我需要后备箱里的包。”

“不行,”他喊道,“我们要离开这儿。”

你的胸口发紧,你抓住了自己的嗓子:“Leon,听我的。拜托了。我需要……”

“Ada?怎么回事?”

“没事,就是……”

你痛苦地叫出了声,在座位上挣扎着。Leon招唤你,向你的脸庞伸出一只手。

“坚持住!我这就给你找大夫。”

“没……什……么用。我需要的是我那后备箱里的药!”

“Ada,别发傻。你的情况不好。”

你翻了个白眼,僵硬地坐直了身子。你够向裙子上端的扣子,把它们拉开,露出皮肤上的红印子。Leon看到后,做出了两个反应,表情混杂着恐惧和不信。他差点把车开出路面。

“你的车在哪儿?”他问。

你带他到主干路后面的一条侧街,然后作势下车。

“嘿,”Leon按住你,你企图把他推开,但已经毫无力气,“钥匙给我。”

你这样做了,他下车,一扎眼就带着你的箱子返回。你嘟囔了一句谢谢,在包里摸索出一个装着红黑药丸的塑料瓶。Leon紧张地看着你吞下两粒。他发动车,朝城外开去。

“我们去哪儿?”你口齿不清地问道。你阖上了千斤重的眼皮,头脑犹如被温暖的毯子裹住般舒适。

“一个安全的地方。”你听到Leon这样回答,嗓音沙哑。

你轻轻点头,发现自己朝他的车侧面滑去。你试图保持清醒,但药劲上来了:你的胸口舒展开,四肢无力地瘫着。

“Leon?”你温柔地喃喃道,头靠着挡板,睡意将你拽入虚无。

“我在。”他答。

“我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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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评论

  1. 原来想着能看到全文就死而无憾了,现在看完果然被文采、情节、篇幅、翻译和用心等等深深折服。(站主太太的经历也很传奇啊233)最后由衷的说你们不容易你们辛苦了谢谢你们。(我很幸运看到这里)

  2. Timeless就是timeless。LA文看到现在真的没有能和timeless比肩的。看完那股后劲啊,久久不散。英文和中文版都非常好,同时拥有爱和才华才能写出和译出的文。

    虽然说过好多次了,但是真的谢谢保存这篇雄文。隽永二字当之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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